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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银行上班的科幻作家海漄:哪怕很忙很累,对宇宙仍充满好奇

导读 凭借作品《时空画师》,青年作家海漄获得科幻大奖雨果奖。写作之外,他的职业身份是银...

凭借作品《时空画师》,青年作家海漄获得科幻大奖“雨果奖”。写作之外,他的职业身份是银行客户经理。他说,获奖纯属意外,工作才是真实存在,他会很快回归往常状态。(34:12)

十年前,做了两年银行柜员的海漄(注:笔名)即将定岗,他问支行行长,自己不擅社交,不会喝酒,是不是没机会做业务?

10月21日,已是银行客户经理的他去到成都世界科幻大会,凭借作品《时空画师》获得“雨果奖”最佳短中篇小说奖,成为继刘慈欣、郝景芳之后,第三位获得世界科幻文学最高奖项的中国作家。

“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。”他站在颁奖台上,恍惚觉得理想照进了现实,声音微颤地说,“我每天计算着我的时间,计算着我的收入,但我在下班途中,在晚上加班回家的路上,我也会去仰望一下星空。”

隔天是周日,没等大会闭幕,他赶最晚的航班回了深圳,“上周已经请了一天假,周一一定得赶回来上班”。对他而言,写作始终是让位于工作的爱好。刘慈欣告诉他,奖杯过安检很麻烦,登机时间本就紧张的他怕耽误返程,把奖杯留在了成都。

采访间隙,海漄忙着回客户电话。 澎湃新闻记者 黄之涵 图

在追求效率与速度的深圳,海漄给自己定的写作目标却是每天下班写两三百字。他习惯查阅大量文献资料,至今仍是学信网、知网的常客,拿不准的信息还得请教专业大咖。《时空画师》便带着他鲜明的“历史科幻”风格,以宋朝古画《千里江山图》为背景,在一名刑警对“幻影”调查中,牵引出一个以画师为主角的高维时空(注:不考虑时间的现实空间)故事。

他的科幻启蒙,开端于湖南湘潭老家的新华书店。父母要上班,他放学后常由书店“托管”着,独自在书架下翻看《海底两万里》。那时他并不懂“科幻”是什么,以为书中鹦鹉螺号潜艇所经历的奇幻历险就发生在现实中。那段沉迷幻想的时光,让他学会与孤独相处。

如今33岁的他在深圳有了自己的家,儿子已经9个月大。他开玩笑说,等儿子长大了,要把小说念给儿子听,“跟他吹牛,这可是你老爸写的”。

童年的孤独感与好奇心

澎湃新闻:你提过自己的科幻启蒙地是湘潭老家的新华书店,上次去那儿是什么时候?

海漄:至少是三五年前了,我最后去看了一眼的时候,它外面是一样的,但一楼二楼已经没有书了,都是一些教辅、文具,包括培训机构(宣传)。

小时候的书店,可能是它最好、最简朴的一个状态,没有其它花哨的东西,就是一排排的书架,里面塞满书,当时比较有印象的是看了《珊瑚岛上的死光》、《美洲来的哥伦布》,还有《海底两万里》。童年的这段经历,让我的好奇心可以一直保持到现在,所以才能写出东西来。

澎湃新闻:现在回忆起那段看书的时光是什么感受?

海漄:非常快乐。因为我性格比较内向,童年的玩伴不是很多,父母把我放到书店以后,让我慢慢适应了一种比较孤独的状态,反而非常享受。我父母都是老的国企职工,朝九晚五,我要么就是老人带,要么就是自己打发时间。

小时候在书店里面的经历,让我不需要靠社交来抱团取暖来安慰我自己。朋友不用那么多,但每个都在坦诚交流就够了。

真正知道科幻并喜欢上科幻,已经是2001年,读初中了,那些科幻小说还是从同学手上的杂志看到的。我买一本《科幻世界》,大家都传,别人负责买另外一个杂志,花一份钱,大家都可以看到。除了买点零食,我所有的钱都花这上面了。

澎湃新闻:父母会约束你看课外书么?

海漄:他们的教育挺开明的,也不会限制我去看什么书。现在有些父母对小孩看书比较功利化,比如说考试能加多少分,作文成绩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。我父母从来没要求我看的书要多有用。

高中的时候,大刘(注:刘慈欣)的《三体》开始连载,直到高考前不久才连载完。但哪怕面临高考,我每个月也把一本本杂志看完了,父母也没做过多的干涉。有一个非常自由的生长环境,我以后在做一些选择的时候,会很有主见,笃定地去做自己的选择。大学专业,毕业之后的工作,都是我自己做的安排。

澎湃新闻:《三体》对你来说最大的吸引力在哪?

海漄:科学所制造的奇景对我们的一种震撼,大刘的想象力是非常宏大的,还能够把它描写出来。我们在一栋高楼大厦前,从下往上看的时候会感觉自己很渺小。

澎湃新闻:当时会在这种影响下尝试创作吗?

海漄:倒没有,高中还是学业为先,看就够了。大一刚进大学时还有很多新鲜感,各种社团活动会去参与一下,到大二尝试写,经历了很多退稿。

不像现在科幻迷活动开展得那么普遍,当时我们学校是没有科幻社团的,自己写、自己投、自己看,基本上是处于这么一个状态。很少跟人分享,可能网上会有一些朋友分享,但频率很低,从来没有见过面。

2011年第一篇稿子有编辑愿意要了,就顺利地发表了。第一篇印象挺深刻的,讲喀纳斯水怪的,叫《惊情喀纳斯》,发在《今古传奇·故事月末》上,这个杂志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还有,曾经影响力非常大。

当时我生活费一个月600块。那笔稿费800多块钱,对我来说算比较大的一笔钱,所以我和女朋友去学校门口一家酒店吃了顿饭,吃了八九十块钱。刚开始确实会有一些鼓舞,假设每个月能发一篇,我的生活就有极大的改善了,后来发现这种想法非常幼稚,这篇稿子过了以后,继续投稿还是会被退,我大学里面就只发表了这一篇。

澎湃新闻:发表第一篇作品之前,你被退稿过几次?

海漄:三四次是有的,很多作者天赋好,或者本身文学基础打得比较牢,可能一投就过了,但没有找到创作门道的话,一直投都过不了。

很多科幻迷最开始接触的作品特别新奇,会很痴迷于“设定”。其实大家都不缺点子,不缺设定,但你怎么把它呈现出来,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。第一次上刊最大的影响就是,编辑教会了我一定要以故事为先,特别是通俗小说,最重要的永远都是故事,无论它是不是科幻,它一定要有一个有趣的故事。

爱好归爱好,工作归工作

澎湃新闻:你自述过刚毕业工作时,与科幻一度是分离状态,“分离”具体是指?

海漄:就是既不写了也不关注科幻了,那个时候对工作充满了新鲜感,会去追求很多其他的东西,原本(给)兴趣爱好的精力淡了很多,自然而然就没有继续了。

我们那个时候,金融是大家都非常向往,并且有发展空间的一个行业。我有比较明确的目标,到那个时候我应该找一份工作了,我就努力地去拥抱它。

如果仅凭兴趣的话,我希望做那种很冷清的工作,守着一堆书过一辈子,我是能接受的。但我知道这种肯定不现实,我自己、包括我的家人,对物质生活也有追求,我还很年轻,需要有一个光明的前途,我会比较慎重、清醒地去想这些事。

澎湃新闻:希望做一个比较冷清的工作,一开始在营销岗位工作会不习惯吗?

海漄:我刚入行的时候,也跟我们领导请教过这个问题。我说我性格不够开朗、不善于社交,不抽烟也不会喝酒,会不会对我的营销有影响?领导就说,完全没有影响肯定是不可能的,但你真正想把业务做好,有很多办法,比如增加你的专业性,把服务做好。

这么多年,我在这方面一直是努力的,也取得了工作上的一些成绩。

一件事情摆在我面前,我做到一半的话,哪怕这件事情并不是很紧急,完全可以放到第二天来做,我就是一定想今天把它做完,我不做完就不舒服,这算是我性格上的缺点,工作会有一些不必要的延长,现在我也在慢慢改进工作的密度。

澎湃新闻:你在工作一段时间后决定重新提笔,当时的契机是什么?

海漄:没有一个具体的契机,只是后面工作稳定下来,慢慢有了一定的阅历,就会去想,自己是不是能干一些喜欢的事,这时发现对科幻的热爱还在,就重新把它捡起来。

澎湃新闻:一件事没做完你会很难受,如果想要继续创作,明天又要上班了,那不会有一个冲突?

海漄:从(重新写的)那篇稿件开始到现在,我形成一个比较稳定的写作习惯和风格了,利用业余时间去写就好了。上班的时候我就好好上班,下班就好好做我的爱好。

海漄在办公,桌上摆着一沓需处理录入的工作单据。图源:招行微刊

大学我有大段的时间,灵感一来了,一天就把它写完,现在没有那种时间、精力去做这些非常随机性的事情了,不会说光靠着灵感、一定要大段的时间,每天晚上有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会去写一写,周末时间稍微多一点。

现在也在慢慢和自己和解,不会这么拧巴。我会给自己制定写作目标,比如说我今天晚上只要写100字就行了,你再怎么拧巴再怎么难,其实也不用花多少时间。这样就够了,状态好的时候,目标定高一点,状态不好的时候把自己目标定低一点。

澎湃新闻:如果你在工作日投入到一个精神集中、想要自由创作的状态呢?

海漄:灵感喷发、一下写得很好,这种状态其实很少见,大部分时候写作非常煎熬,要付出很多细碎的努力,真碰到这种状态,一般是在休息日,因为它的酝酿需要大段时间。

我是比较自律的。如果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,哪怕没有完成我的目标,该睡觉我就会睡。没有什么需要去纠结的,爱好归爱好,工作归工作,我给自己定的一个原则,就是这东西不能互相影响。获奖纯属意外,工作才是真实的存在。

之前我一年写个两三篇短篇,有这次获奖的鼓励,自己更加勤奋一点,把业余时间的效率再提高一点,一年写个三四篇也有可能,但毕竟业余精力有限,很难迎来一个很大的爆发。

下班途中,去看一下星空

澎湃新闻:在你的观念里,写作几乎不具备承担你经济开销的可能吗?

海漄:作品能够发表,对我来说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肯定,物质上的帮助微乎其微。当然经过这次获奖,可能会有一些变化,但我仍会把它当做一个爱好,不会去影响我的职业生涯。

爱好和以此谋生的技能,中间是有很大一个鸿沟的。拿纯粹的爱好去作为谋生的技能,我觉得不是一个成年人正常的选择。

我很欣赏的“当年明月”写的《明朝那些事儿》,这个书有一个评论,说什么样是成功的一生,不是赚多少钱,也不是有多高的职位,是用你自己想要的方式去度过一生。我这个爱好一直保持着,我觉得很幸福很充实。

澎湃新闻:你身边的同事知道你一直在坚持写作吗?

海漄:这段时间,当年跟我一起看科幻的同学找过来。他说,没想到这么多年了,你还在坚持这个事情。有些客户已经在问了,问我怎么做到的,更多的是表达一种震惊,没想到身边的客户经理,跟他挨这么近的人,突然在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取得了一个奖项。直到现在,我把它认定成虽然拿到了一个奖了,也就是一个爱好而已,没有拔高到一个非常值得夸耀的事情。

第81届世界科幻大会上,刘慈欣给海漄颁奖。受访者供图

澎湃新闻:获奖后,你提到科幻创作与你的现实是两个平行世界,你像是通过时隐时现的虫洞穿梭其间,获奖则像这两个世界融合了,“理想照进了现实”, 在你的日常中,有过这种时刻吗?

海漄:记得有次我正好有几件工作,加班加得比较晚。下班走到地铁站是有一段距离的。周边风景也很好,我要看一下夜空,看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,这样看一下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下来,悠哉回家。

大刘很早之前说过的一句话,他说一部好的科幻作品,是可以引导人们在下班途中去看一下星空的,哪怕我很忙很累,我对宇宙对未来也是充满好奇的。

澎湃新闻:更多人对科幻作品的理解是它是向未来看的,你则是从一些历史考据中寻找创作的灵感,你是如何在作品中糅合未来和过去的?

海漄:我首先就要纠正一个观点,历史它并不是只有过去的,历史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变化的事物,我们现在的一切事物、包括未来事物总有一天会变成历史的。我们可以通过借鉴历史来对未来的行为做出一些约束和引导,所以我觉得历史既是过去的,也是未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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